□ 孔小波

　　人的一生，说长不长，说短不短。有些人，只是划过生命的流星;有些事，一转身就是来世。走过生命的喧嚣，岁月依然在春风中宁静，那些人、那些事，从未从心底抹去。

　　颁奖会场。遇见一位重庆姑娘。上半身一袭轻盈薄透的白色雪纺衫，下半身一条简单清爽的卡其色短裤，脖颈上点缀着一条深黑色丝带。静如处子，动若脱兔;肤如凝脂，笑似仙子;清澈明净的眸子里映着些许淡淡的忧郁，她是来领奖的，却最终没等到颁奖的那一幕。她要出去玩了。多么简单朴素的理由，多么真实炽热的心思呵。有多少人迫不及待地等到舞台上聚光灯亮起的那一刻，有多少人挖空心思地试图登台演讲，有多少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会上的名人合影，却极少有人像这位重庆姑娘，将自己置身于世俗的仪式之外。李白言，清水出芙蓉，便是如此。天地之间有大美而不言，一个笑容足以照亮世俗的天堂。远观，似一朵优雅娇羞的水莲花;近听，如一曲委婉缠绵的小夜曲。我对重庆的印象极其有限，除了火锅和山城，似乎找不到更多的词汇。但此刻，我对重庆肃然起敬。生活中有太多的关系和厉害，有太多的在意和失去，渐渐地，人的内心不再柔软，坚硬的你或将深陷物欲的枷锁。此时，愿你能想起那个叫“晓莉”的重庆姑娘。一个很好听的名字。

　　7+7餐厅。外面大雨瓢泼，夏季的雨势总是这么热烈。一个老婆婆披散着头发，额头上的水珠晶莹剔透。她缓缓地挪动脚步，穿梭在各个餐桌，汇聚着别人吃剩下的食物。她这是干什么?一转眼，她竟然捡起别人用过的筷子，一口一口地嚼了起来。我的内心蓦地震动了一下，迅速转过脸。我偷偷地瞥着老婆婆，她似吃非吃地扒拉着筷子，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，她从包裹里取出两个一次性杯子，装了满满的两大杯残羹冷炙。是作为自己的晚餐，还是家里的其他人正等着她?她是谁?她要去哪里?终究没有勇气搭上一言半语。是怕老婆婆尴尬，是自己怯懦，还是灵魂的出逃?几十年来，从没有觉得一顿饭如此漫长，从没有在一个餐馆如此屏气凝神。倏地，想起先生的话：无穷的远方，无数的人们，都和我有关。愿老婆婆一生平安，衣食无忧。

　　红绿灯路口。只听到一位中年妇女带着哭腔的电话声：“她怎么可能自己从四楼跳下去?!你不要胡说!赶紧抢救!”我和朋友相视无言，心想：四楼的高度跳下去，怕是凶多吉少。这位大姐或许只是出门买菜，一转身回来，家就碎了。瞬间想到余华的《蹦蹦跳跳的游戏》，一家三口进入医院的大门，出来的时候却不见孩子的身影。孩子走了。世事无常，生命脆弱。面对突如其来的人世苦难，人应该变得坚强。佛家语，照见五蕴皆空，度一切苦厄。但愿这位大姐能告别绝望，不要在悲哀里踱步。

　　回忆这些擦身而过的人，每个人都是一本心灵之书。因为他们，生命才充满意义和情怀。耳畔响起了顾城的诗，“世界重又安定，人群复有笑容”。

划过生命的那些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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