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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海棠
来源:武进日报 作者: 日期:2017-12-11 12:48:19  报料热线:86598222

  □ 蒋坤荣

  秋海棠,又名相思草,那片片绿叶像挂着泪花,那朵朵红花像倾诉着无限的思念。看见它,不由想起十三妹寻亲的事来。

  那天黄昏,正在看电视,忽有一个绿衣妇女来访。她笑着叫我“老师”,说我女儿教过她儿子,是个好老师。仁礼之人受人喜欢,我和她便亲切交谈。她有本名,然别人叫她“十三妹”。我笑着说,十三妹是京剧里武艺高强、见义勇为的女英雄何玉凤。她笑着说:“我只知道我娘生10女3男,我是末胎,故别人叫我十三妹。”

  说起她娘,她情不自禁地讲起自己的童年。因为穷,她在1962年刚出生就被爹送走。1968年,她养父遭人批斗,养母就送她回家。到家后方知三年前爹已病死,娘又改嫁。16岁的小哥拉着她来寨桥寻娘,娘抱着她哭成泪人。她没有户口,队里不给粮,直到出嫁才落实户口。后来,娘与继爹去世了,她思念故乡亲人,就去老家龙虎塘寻亲。哪知养父养母和两个哥哥都已死去,大姐插队到新疆,原来被送走的五个姐姐只找到一个……

  她悲伤欲泣,沉默片刻,又谈现在。她说;“我丈夫办厂,儿子已经工作;自己操持家务,侍奉公婆,虽然忙碌,但很高兴。年过半百,想起自己有这么多爹娘,理当报恩。于是吃素、行善,参与寻亲。前天帮殷家塘一位老太寻到在困难时送走的女儿。听人说,你也有个小弟在那时被送走,至今未找到。所以,今天特来拜访。”

  她的话令人感动,我仿佛遇见了红尘知己,于是给她讲述60年前的故事:那天清晨,母亲临产腹痛,爹和二姐接生,我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站在房门外。随着“哇”的一声,孩子出生了。爹见是个儿子,头顶还有一个拇指般大的红色胎记,笑着说:“今天六月十八,是好日子。他头顶还有官印,今后一定会发达。”我和弟妹们也很高兴。爹到乡里报户口,秘书说“个人发达,关键要靠国家建设发展”,就给小弟取名“建发”。

  秘书的话,确实不错。那年秋季,水稻减产,吃粮紧张,娘没有奶水,小弟饿得哇哇直哭。1958年,水稻丰收了,队里又办起食堂,社员可以“敞开肚皮吃饱饭”,小弟也长得很可爱。那时,青壮年进城炼钢铁,爹和二姐去开大运河;我读初中,在学校到附近生产队劳动;大弟和二妹上小学。娘除照管年老的公公与我弟妹之外,还到菜地种菜。我星期天回家,一家老小欢聚一堂,真的感到开心。然好景不长,浮夸风过后就迎来饥荒。1959年清明以后,食堂就供应困难,农村笼罩着饥饿的阴云。二姐因病从工地回家,见小弟吃不饱,整天哭闹,就劝娘像送我大妹一样把小弟送到上海。我娘抱着小弟和三娘姨同行。上海的外姑婆以“送儿子就是送金子”为由劝我娘别送儿子。出嫁在外的大姐知道后,就回家和二姐一起用船把娘和小弟摇到常州怀德桥。黄昏,母女三人在长春饭店门口悄悄离开,小弟孤身捏着半块麻糕哭姐喊娘。娘回家后心力憔悴,大病一场,后来逐渐恢复。娘在93岁临终时还在叨念自己的儿女,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。

  “人们常说往事不堪回首,但切不可忘记过去的苦难。我们要以史为鉴,让国家真正建设发展、壮大……”我没说完,十三妹就站起来,握着我的手说:“老师,你讲得真好,你等着我的消息。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我仰望星空,心潮起伏……

  此后,我和她常用手机互通信息。一天,看到她发来“常州有寻亲者要求会面”的微信,我非常高兴,立即与她通话,并叫我的三个弟妹都来认亲。那天,她领着常州姓邵的公孙三代一家四口前来寻亲。老邵的儿子送给我一盆美丽的秋海棠。我和他们亲切交谈,他们也很高兴。我笑着说:“美好的思念是永不凋谢的秋海棠,只要我们能真诚相待,不是亲人胜过亲人。”

  十三妹和常州寻亲者的汽车渐渐远去,我看着这盆美丽的秋海棠,不由想起清代秋瑾的《海棠》诗:栽植恩深雨露同,一丛浅淡一丛浓。平生不借春光力,几度开来斗晚风。

秋海棠

责编: wanyifen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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